親愛的媽媽,你好嗎?我過得很好,沒太多你需要擔心的事。
今年是你離開滿第九年,我總算是不會在才寫給你的第一句話時流淚了。每年的九月到11月我都還是很痛苦,不過我剛剛往前翻紀錄,才發現上次這樣給你一封長長的信,也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。
我在三四年前發現,我在這幾天工作效率總是爛到不行,才發現我在這幾天根本不想花力氣在工作上,我只想一個人靜靜,然後消化這堆情緒。於是今年我也在你離開的日子請假了。然後因為工作還是離不開電腦,好慘喔。不過,如果你聽到我又在抱怨工作,你大概又會叫我辭職吧,然後一邊又轉回去廚房或是你的縫紉機前。
不過還好啦,我就只是想抱怨而已。
我最近還行,我一直都還行。畢竟到目前為止,沒有什麼事比你離開更糟了。
我該跟你說什麼好呢?
先來講些大概會讓你很生氣的事吧。
你住院的時候,我跟你說我存了一筆錢,你還記得嗎?就是你當時說要幫我想要怎麼投資的那筆。
我全花掉了。之後還花了一點點點點點的時間才又存回來,我沒在想我以後退休要怎麼辦,也沒在存買房頭期款了,真是抱歉。不過一來我以前說要買房是想給你,但你不在了,二來臺灣房價太誇張了我也買不起,三來搞不好我也活不到退休,世事難料啊,所以只是花掉那點錢應該還行吧?
而且……嗯嗯,我還想多辯解幾句我為什麼亂花錢,你不在的最初那幾年真的太痛苦了。我待在老家的床上,盯著天花板,總會想著幾個月前,又或是十幾個月前你明明還在,還會叫我下樓吃飯……這常常讓我常常是哭累了才睡著,後來我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煩,接著我發現酒精很棒,就變成喝了酒才睡得著。這真的沒辦法。
現在的我想想,把錢都花在心理諮商還有機票住宿上,似乎比酗酒好一點。
喔,還有幾趟我一個人飛出去的。不過是日本嘛,你不需要太擔心,我一直都很小心的。(PS.今年我也會自己飛出國兩趟)
另外,爸也很棘手。我因為錢封鎖他了。
你以前不太會跟我算錢,這讓我也沒太認真算我與你或是家用的錢,不過爸滿會算的喔。這就讓我忍不住翻舊帳了,我一直很好奇他到底知不知道,我自研究所起便沒跟家裡拿零用錢了,學貸全額也是我在工作一年半後自己全額繳清的,這段期間內我還一直都會撥一部分的薪水給家用呢。
接著還是要繼續講錢的事,但讓你生氣的應該不會是我……話雖如此,但我也不知道你是會生氣還是會難過……嗯,我猜你會難過很久才會生氣吧。
你的小弟弟,你放心不下,擔心他變成乞丐的那個人,大概是因為缺現金,打了遺產官司,想賣掉夜市裡的房子。講白話一點,他找律師告人啦,如果你還在,你也會是被告。
往好處想,他還有錢找律師,你應該是不用擔心他當乞丐了。而且多虧他告了我,爸終於不外包照顧他的責任給我們幾個晚輩了。拜託,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想照顧他好嗎?你在醫院浴室裡跟我說過,我不用照顧小舅也沒關係的,這我記得很清楚耶。
對了,他在你剛離開的那時候,好像還去對親戚放話說以前都是因為你,他過去才不去掃墓的。我想,跟今年的官司相比,被造謠好像比較不會讓你生氣?稍微啦。
打到這裡,我突然在想,你是不是其實已經知道這一大堆事了,那棟房子才難賣吧?
如果是的話,就太好了。
一方面,這代表人死後有知,這會讓我很開心的,另外,一方面我樂見他現金周轉不靈。
唉,畢竟我跟他沒什麼感情,而且你知道,你女兒很會記恨的,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吃掉外婆買給我的薄荷巧克力。
你以前會說他可能要去身心科,但我覺得他只是個性很差而已啦。這你也不用太擔心。而且我這幾年獨立生活以後,有了新的體悟——我覺得,一個人活到50還60歲了,凡事還要怪罪自己的媽媽跟姊姊,實在是有點那個。你以前真是太照顧他了,不過就算我這樣講,你以前也一定還是不會聽的。
應該還有些快樂的事……一時間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講,但我想你從我出國的頻率和增加的體重,應該也可以知道我過得還不錯。
然後,我們現在養了一隻虎斑小貓,他叫啾GO。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納這隻小貓咪,他個性跟你女兒差不多差,可是他最近換毛了,整隻毛澎澎的,很可愛喔。
想跟你說的事情還有很多,卻不知道怎麼好好寫出來。真是困擾。不過,知道我很好就好了吧。
親愛的媽媽。希望你也一切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