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傢伙做什麼事都得心應手。床笫之間大概也是。
事情發生之前,殤不患從沒想過,這點會是由自己反覆證實。
即便見識過好幾次,他仍是摸不清這人的把戲。是如何信手捎來一壺美酒,是如何將小鎮的客棧一隅弄得暖意深深,又是怎麼把那堆繁複的飾品卸得無聲優雅……搞不懂歸搞不懂,但盜賊的目的確實是再次達到了。
凜雪鴉半掛在他身上,銀白色髮絲在燭光下反射著妖異的微光。細長的指尖滑過浪人的頸側,留下若有似無的熱度,緩慢而漫不經心。
他的鼻息幾乎擦過殤不患耳尖,凜雪鴉少有地不怎麼說話,只輕咬了咬他的肩,彷若在不滿他分心太久。他們皮膚與皮膚只留殘炙熱與滑動的界線。緊密之處早已濕熱得不成樣子,當凜雪鴉身子下沉,緩緩地沒入那段炙熱時,他倆都發出了一聲嘆息。
下身受後穴包覆,濕滑、狹窄、充滿溫度的交纏讓殤不患分不清是誰先失控。他原本想扶穩那人,卻在搭上過於細瘦的腰際時,受一個拍掌,被迫卸去了力道。凜雪鴉的膝蓋穩穩地一抵,自己反倒成了受引導的那一方。殤不患頓了一下,索性看著貴公子在自己身上扭著腰。
殤不患不是沒見過對方擺弄人心的模樣——凜雪鴉的笑容是藏毒的,艷麗臉龐下的思緒往往令他作嘔。不過每當凜雪鴉展開了四肢,解下了裝飾,衝著自己淺笑,任憑情欲流轉這刻,殤不患卻無法否認,他依然是為了這份景致意緒凌亂。
盜賊先是扶著殤不患的肩穩住身形,軀幹緩緩搖動,動作不急切,卻明顯是在引他一步步深陷其中。殤不患的克己今宵似乎沒作用——凜雪鴉忽地提臀離開,只剩前端被淺淺包覆,隨即再度坐下,快得帶出水聲濺濕。凜雪鴉一手撐著對方的胸膛,呼吸發顫,眼尾卻帶笑,看似挑釁。
於是殤不患伸手按住他腰後凹陷的線條,賭氣般地往上送去。
凜雪鴉咬唇低鳴,洩出了幾聲彷彿受細絲勒緊的嗓音。室內盡是淫靡的水聲,盜賊沒發話,只低低地喘,偶爾揚起頸,頸項抹上了整片明顯的紅。
他下意識去吻,自鎖骨至胸前落下連綿的痕跡,直到那人吐息更紊。凜雪鴉低聲喊了他名字,這次聲音裡帶了幾分壓抑不住的顫音。
當他在那具雪白的身軀內留下痕跡時,凜雪鴉的嗓音卻轉為毫不修飾,聽得殤不患耳根發燙。
他倆許久都沒說話,熱氣尚未散去,肌膚仍黏著,像是彼此捨不得抽離。
凜雪鴉靠著他喘了一會,胸口起伏緩慢,銀白髮絲貼在光滑的肩膀上。在殤不患想拉開彼此,看看狀況時,對方卻反而貼得更緊了。那雙睜開的紅眸亮得近乎無禮,盜賊慵懶地開口,嘴角微揚,語尾又帶上了幾分柔軟。
「……殤大俠,今日沿途風光明媚,腳程不緊,怎麼夜裡也是這般?」
話中帶刺,擺明是來惹怒人的。殤不患沒回嘴,畢竟盜賊向來說的比做的還多,而殤不患則恰好相反。
他扶著對方的肩,稍一使力,就讓凜雪鴉仰躺回榻上,又轉過了身。盜賊眼角微挑,倒也沒有反抗,只是咬唇吞下了喘息。
殤不患往下吻去,掌心一路撫過纖細的腰側,直到那片尚未冷卻的濕熱之地。他並未著急,先是以腿膝撐開,再緩緩探入,重新進入那段不堪的泥濘,這次角度稍偏,故意探向略淺之處。凜雪鴉幾乎立刻顫了一下。
感受到那人瞬間收緊的顫抖,殤不患俯身貼近,唇沿著肩胛輕吻,手則撐開對方大腿根部,每一次都極深,忽快忽慢,控制著不讓他真正適應節奏。
盜賊從喉間溢出帶抖的喘鳴,一次比一次急促,腰身不自覺地彎起又塌下。他像是想逃開,卻又難以割捨那種被徹底填滿的感覺。
「……不患、等……別……」
這般情狀他早已熟悉。他很清楚這人求饒與求歡沒有太大的分別,殤不患沒有停手。他的挺入都深而不急,似要將對方壓入床中。凜雪鴉從喉間逸出低聲的呻吟,尾音發顫,指節死死扣著枕邊。白皙背脊佈滿薄汗,凜雪鴉彷彿一羽濕漉的白鷺。肩胛輕輕顫抖,細密汗珠順著脊骨緩緩滑落,在燭光下折射出誘人的光澤。
在床板作響的間隙,凜雪鴉撇過頭。艷紅的雙眸映照著的身影只會是自己。他總覺得凜雪鴉像縷煙似的,只在這刻才像個人。殤不患帶著繭的指尖一寸寸描摹過顫動的輪廓,像在確認什麼。
殤不患抽出抵在脊骨之上的手,探向微張的紅唇。
恍惚之間,貴公子輕輕叼住了他的指頭,反覆地啃咬,對比身下激烈的抽插,輕柔得讓他發笑。
太可惜了。於是殤不患抽回手指,俯身讓濕軟的舌頭相勾。
他最後一記深送,便覺腰身一緊、熱意洶湧,似有什麼沒於那片狹窄中不肯散去。
凜雪鴉低吟一聲,身體抖得幾近癱軟,緊密處仍斷斷續續地收縮著,將那股熱氣盡數納入。
他側身微閉著眼,汗濕的銀髮亂了一榻。殤不患本該抽身,卻遲遲沒動,只是讓指腹貼著對方的腰窩,感受那裡尚未散去的微熱,接著又伸手將撥開那幾撮緊貼頰邊的髮絲。
他極少看見這人如此安靜。沒了戲謔,只剩餘韻。
在盜賊的手又開始不安分前,殤不患已經盯著他倆造成的一塌糊塗許久,琢磨著該拿他怎麼辦才好。
他想過無數次,他本該遠離凜雪鴉這煞星,可偏偏這種時候卻難以放手。殤不患猶豫不過一瞬,見那紅眸閃過一絲狡黠,又忽地笑了起來。他伸手輕掐了掐那人的腰際,感受著肌膚因為刺激而微微收緊,心底有些複雜的滿足感。
「……你自己先起頭的。」
等會可別跑啊。他拉下正在亂竄的雪白手指,在對方耳邊低語,語氣帶著幾分報復的意味,卻只換來白鴉的幾聲輕笑。
殤不患眼角瞥見臥榻一片凌亂。
他決定把這片狼藉交給幾個時辰後的自己,說不準一早起來凜又能打理得恰到好處。